老乔也有点担心,嘴上说:“不会吧,夏晓雪不会是那号人。”
“碰上这种事可难说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是?”
“那也不怕,出了事公安局找不着你。”
“公安局是不会找我,可要真出了事,出在咱家里,也窝囊不是?”
这时大门响了,许玲芳“嗵”地坐了起来,伸长耳朵听:来人先向北屋走去,开了门,一会儿又出来去了卫生间,片刻,传来刷牙洗脸的响动。是王纯。许玲芳重新躺下了。
“几点了?”
老乔先摸起床头的眼镜戴上,再去看表,还没看清,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。许玲芳一个高从床上蹦起来,老乔想告诉她“王纯在外面呢”,还没容他张嘴,许玲芳已经出了屋,赤着两片脚。
门厅里,王纯含着一嘴的牙膏沫子,正要去开门,被许玲芳一把扯了回来。她吃惊地刚要发问,许玲芳用手捂住了她的嘴,不容分说地把她推进了她的屋,并匆忙地说了句:“不要开灯不要出来!”就关上门,走了。王纯惊魂不定,心“扑扑”地跳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谁呀?”门厅里,许玲芳问。
“许大姐,我,夏晓雪。”
王纯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吱呀”,门开了,“哟,是你呀。对不起,让你等了,今儿我们躺下的早了点。”
“她住在哪屋?”
“她”?是我么?找我干什么?王纯站在黑暗里,一动不敢动。现在全看许玲芳的了。
“谁?……噢,王纯啊,她还没回来。”
“这么晚还没回来?”
“是不是在公司加班?”
“我刚从她们公司里来。”
“通常她这时候要是不回来一般就不回来了。”
“那我走了。”
“不进屋坐会儿了?”
“不了。”
接下来是一阵脚步声、关门声,许玲芳进了屋。一切都静下来了。王纯倚着门出溜到地上,瘫坐着半天没动。
许玲芳抹着折腾出的一头汗,爬上了床。
老乔看她一眼:“你知道你这叫什么?……抹布擦脸,找不利索!”
许玲芳恨恨地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。
钟锐怎么也睡不着,起身去隔壁谭马处要了片“安定”。
“睡不着是不是?光棍不好当啊。这点就不如人家外国,看着合适,先睡着,结不结婚的,另说……”
钟锐没理他,拿了两片药送到嘴里,也不用水,一伸脖,干咽了下去。半个小时后,他沉沉睡去。
这时,几乎整个城市都睡了。
一个人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,无声无息来到了钟锐床边,然后站住,久久地看着他。钟锐睡得像个婴儿。来人看了一会,猛地伏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。钟锐被惊醒,吓得大叫:“谁?”伸手开了床头的灯。
来人仍伏在他的身上不抬头。是晓雪!
“晓雪?你这是干吗!”
晓雪不说话也不抬头。
钟锐使劲地推晓雪:“起来晓雪,快起来!隔壁还有一个人呢,叫人撞上了像什么样子!”
“那有什么关系?我今就是睡在这儿也合理合法。”
“晓雪!”
“我心里难过得要命,帮帮我,钟锐……”
“你先让我起来,……”
“想想人活着真没什么意思啊……”
“起来起来晓雪,你先在那坐会,我也起来,咱们好好聊聊……晓雪!”
晓雪不动。
隔壁似有些响动,钟锐急了,一使劲翻身坐起来,晓雪向后跌倒在地上。钟锐吓了一跳,赶快跳下床过去扶她,晓雪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:
“钟锐,回家!”
“晓雪!”
“今天的事是我不好,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,回家吧,啊?”
“不是为今天的事晓雪,这你知道。”
晓雪绝望地:“那到底是为了什么!”
“我们的婚姻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哪做的不好你跟我说,我可以改,你说吧,说呀。”
“你没有什么不好,就这个家来说你付出的比我多得多,要说不好,是我不好……”
晓雪急急地说:“可我不在乎,我,不在乎!从前的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,从今后咱们好好过日子,咱们三人。你在外面安心搞你的事业,我保证家里的事不要你操一点点心……”
“晓雪,你以前也一直是这样做的,对此,我很感谢你。问题不在这,问题在于,”他稍停了一下,“你觉着像我们这样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吗?”
“我觉着有意思。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,我可以改。”
钟锐耐着性子:“你没有什么需要改的,改了,就不是你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我压根就不是你需要的那类人?”
“你是好人,我也不是坏人,可好人和好人未必就是好夫妻。”
“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找我?”
“当初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个人,当初的你和现在的你也是两个人。人是变化的,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完全可以是不同的人,这你难道不明白?”
“我还是我。”
“你不是你了。”
“怎么?”
“当初你给我的最强烈的印象是聪明自信。还有,清高……”
“你不用激我,没有用!”
“小声点!”
晓雪声音越大了:“做都做了还怕什么?!”
钟锐穿好了裤子,“你要不走,我走。”他说着就向外走。
晓雪一下子堵在了门口,二人四目相对,对峙。
(八十六)